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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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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疫情越來越重,官邸外的哭豪也越來越響。下人們都陰沈著面孔不說話。丫鬟每日暗示端來藥要她喝。恒允時常出去巡視。水蒓擔憂道:“王爺總是出門,要是……”

含藜道:“他不能不出去的。”

含藜心裏想著自己來了,總不能白呆著,要幫他做些什麽才好。遇到這樣的事情好多官員避之唯恐不及,有好幾個因為擅離職守帶著家眷出城被罷官治罪。她是王妃,千裏迢迢奔赴了來也該好好做做表面文章,要不然豈不是可惜了。

到了傍晚時候外面鬧的更兇了,恒允去了鄰近州縣,今日大概趕不回來。有人進來稟報說是災民鬧起事了,府中的人聽了都大驚失色。

水蒓道:“就在府門外,這可怎麽辦,總不能闖進來。”

含藜心裏也撲棱棱的,這些人如今死都不怕,還有什麽事做不成,但自己總要穩住人心才行。故作鎮定道:“怎麽鬧起來的,帶頭的人是誰?”

“這幾日又要斷糧了,王爺這才去外邊看能不能調些來維持幾天。這個帶頭的是個的鐵匠,連生了六個女兒才得這一個兒子,昨天死了。這才帶人鬧起來了。”

含藜冷笑道:“那幾個女兒大概都餓死了,也沒見他鬧啊。”向文安道:“我要出去看看。”

文安大驚失色道:“那些亂民如今紅了眼,王妃萬萬不得出去啊。”

“你多找幾個侍衛看護。不出去不知道要鬧到什麽地步。”又向水蒓和嫩晴道:“你們和我一起出去。”

兩個丫鬟一下子煞白了臉,但誰也沒有拒絕。

“挑你們最破的衣服穿上,不許戴首飾。”兩人點點頭。含藜自己也收拾的落魄憔悴些,又施了淡妝,顯得更加面無血色。

走到門口含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吩咐開門。眼前破衣爛衫的亂民遠比水蒓兩個想象的可怕,但到了這個地步,也硬著頭皮跟在她後面。

眾人見官邸出來一行女眷,也都停止了議論,只聽見一個女人的哭聲。

含藜見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的死孩子在門口正中坐著。那孩子面色鐵青死了也有些時候,樣子十分恐怖。含藜此刻也鎮定下來,到那女人跟前伏下身子,把一張大紅鯉魚戲蓮絲綢小被子給那孩子蓋在身上,又將一塊青玉長命鎖玉珮帶到孩子脖子上。那婦人滿眼含淚,見她如此不知所措。

含藜道:“世間最苦怕是如此了。我懷過三個孩子,都是過不了三個月就落了胎。每次痛失骨肉,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我尚且未見過親子的面,何況你就這一個獨子,養育到這樣大。這是我為自己孩子制備的東西,這被子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繡的,這玉佩是王爺親手磨的,就想著留給孩子用。可惜我沒有福氣,終究連孩子的面都見不到。你不要嫌棄,算是我和王爺的一點微薄心意。”

眾人聽含藜說話方知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穆王妃。見她容貌不俗,卻荊釵布裙,丫鬟也並不華麗。又聽起無子之悲,心裏的怒氣也平靜了一半。

“這是給小王爺置備的東西,我們平民百姓如何敢用呢?”

含藜娓娓道:“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穆王是皇上的兒子,你們夫婦也是皇上的子女一樣,就是我和穆王的兄弟姐妹。你們的兒子就是我們兒子的兄弟,做哥哥的用弟弟的東西有什麽不可呢?”

那婦人聽完哭得更兇。含藜知道這是被感動了,更加有了繼續說下去的信心。

含藜站起身,向眾人道:“逢此天災,百姓受苦,皇上在京師幾日不曾進飲食。穆王每日只薄粥一碗,日夜勞頓調運糧草。今日城中斷糧,更是一日幾乎水米不進。別人說若是你們不信,我這做兒媳,做妻子說的總不會是假話。”

說到這裏又觀望眾人的反應,不知道為什麽竟有人抹眼淚,大概是被感動。

“皇上和王爺心系百姓,絕無半點懈怠。如今最是艱難時候,只有和朝廷同心同德才能度過難關,切不可沖動用事,自亂陣腳。若是信我的話,就此散去歸家。穆王誓要和百姓同苦同悲,就是要病死餓死,此災不除覺不離開蘇靈。”

含藜這一露面暫時穩定下局勢。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回的屋裏,進去發現衣服幾乎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手在額頭一摸,竟然流了怎麽多汗。

水蒓松了一口氣道:“總算是過來了。嚇死我了。”

含藜無力的點點頭,現在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一直快天亮恒允才回來。含藜睡的並不深,好像有感應一樣,他一到床上躺下她就醒過來。

“怎麽樣了。”

“還沒有睡嗎?”

“你回來我就醒了。”說著鉆到他的懷裏。

“大概能挺過三天。”

“三天以後呢?”

“那就要等父皇的籌糧旨意的進度了。”

含藜也不說話,現在的情形好像很嚴峻。

“我都知道了,叫你受驚了。本來要即刻趕回來的,後來聽說你有勇有謀都擺平了,才又放心辦事。”

含藜聽他這樣講心裏暖暖的,那邊的事情想來也是不簡單,他肯丟下十萬火急的公務回來救她,好感動。

“真的嚇死我了,不過我想真的鬧起來你就更麻煩了,還是壯著膽子去。”

恒允把她在摟得更近些。娶到這樣的妻子是難得的福氣。自己雖和郝孔德說過要郝琳宮離開,也遲遲沒有動身,此次災情一發,不用說早跑回原籍去了。到底還要是結發妻子情深義重。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了解。”

“總有辦法的。我相信。”

“這麽自信?”

“天子自有天助。”

“父皇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不知道我了。”

“我是說你。你是將來的,總會擺平現在的困局。”

恒允笑道:“你這個傻丫頭,總是一廂情願的想些模棱兩可的事情。”

“我想的事情再虛無縹緲也能成真。你說是不是。”

“我怎麽知道。”

含藜笑道:“當初你也以為我要嫁給你是癡人說夢,最後還不是要乖乖的娶我進門。”

恒允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好像是這麽回事。不過做我的王妃能和做天子比了。”

含藜甜甜道:“在你的心裏最大的指望是做天子,在我的心裏最大的指望是做你的妻子。”

“說的這樣情意綿綿,要我說什麽,我可什麽都說不出。”

“我又沒要你說什麽。”

兩個人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夜更深了,含藜以為他睡著了。

又聽他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

“一定能回去。”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講話,漸漸沈沈睡去。外面是春寒料峭滿目瘡痍的死亡氣息,他們卻是安心的,至少還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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